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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危險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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鎮上的醫院只有兩排平房, 人並不多,阮蕓蕓剛進醫院大門, 就有一個小孩子沖過來, 抱住她的大腿,哭著喊:“大姐……”

阮蕓蕓認出,這個滿頭亂發、像小乞丐一樣的孩子是自己妹妹,心疼地俯身抱住她, “月月, 咱媽怎麽樣了?只有你一個人在這嗎?”

她一把抱起兩個多月沒見的妹妹, 才發現妹妹只穿了一件單衣, 手臂和臉頰都涼冰冰的, 整個人更是瘦得輕飄飄,身上摸到哪都是骨頭。

妹妹原本齊耳的短發長到脖子了, 也沒有人幫她紮起來,胡亂的披散著, 臉上還糊著鼻涕。

“你怎麽穿這麽少?奶奶和大伯他們呢?”阮蕓蕓抱緊妹妹, 著急地問。

阮月月點頭又搖頭, 眼淚鼻涕一起掉, 哭得停不下來。

“月月,你先別哭, 告訴大姐,咱媽在哪裏?”

阮蕓蕓看到妹妹搖頭,焦急不已,忍不住拍妹妹的背,“你快說呀!”

阮月月抽噎著說:“大姐……咱媽……”

“蕓蕓, 你回來了!”這時, 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。

阮蕓蕓回頭, 看到一個留著平頭的男子,正從醫院大門口走進來。

“忠華,你怎麽也在這?”

阮蕓蕓驚訝地問。王忠華是村長的小兒子,一般村裏人生病了,都是去公社的衛生所拿藥,極少來鎮上的醫院。

她話音剛落,就看到了半空的彈幕:

【有情況!這男的看村花的眼神不對勁】

【都什麽時候?你就只關心風花雪月!還不知道村花她媽是死是活呢?】

【好像電影裏陳阿珍提過一句,村花父母早逝】

【不要啊啊啊啊!村花實慘,兩次都沒能見上父母最後一面!】

【也許劇版不一樣呢!前面村花就沒留在李國華家,說不定這次也會不一樣】

【哪有次次都這麽好運?她又沒有開天眼,什麽都能提前預知】

【別忘了她是炮灰,沒有主角光環這種東西!】

……

阮蕓蕓看到“父母早逝”四個字,就已經腳軟了。如果不是怕摔著懷裏的妹妹,她早就腿軟坐到地上了。

她強撐站著,看到彈幕後面說的話,反而站得更直了。

彈幕越說她是炮灰,她越不服氣!她不相信別人能決定自己的命運!

阮蕓蕓咬住舌尖保持清醒。在看到母親前,她絕不能倒下。

迎面走來的王忠華發現她神色不對,連忙跑過來。

“我和忠華聽說,嬸子和月月昨晚在醫院沒回去,下午就請假出來探望嬸子。剛才我們想著你應該回到了,去車站接你來著。”

王忠華身後露出一個年輕的女孩子,笑吟吟地說。

阮蕓蕓一見她是自己在村裏的好姐妹李春霞,連忙問:“春霞,我娘怎麽樣了?她在哪裏?”

李春霞笑道:“你別著急,嬸子下午醒了,我帶你去她的病房。我和忠華去車站等你,一直沒看到你,還以為你回不來呢!”

阮蕓蕓松了一口氣,踉蹌了幾步,她剛才差點喘不過氣。

她解釋了一下自己是坐運輸廠的卡車回來的,就抱著阮月月,和李春霞去後面一排的病房區。陸衛平跟在她們身後。

“你就是李國華?”

王忠華打量著陸衛平,酸溜溜開口。看起來也不咋地,也就比他高一點,穿得比他好點。

他沒見過李國華,阮蕓蕓訂婚那天,他被家裏人支走了。後來才知道阮蕓蕓和城裏人訂婚了。為此他和家裏大吵了一架,到現在還在和家裏鬧別扭。

陸衛平停下腳步,看著他說:“我是陸衛平,阮蕓蕓現在的未婚夫。”

王忠華張大嘴巴,指著陸衛平,震驚到說不出話來。他不可能記錯李國華的名字!除非……

走在前面的李春霞聽到了,也很吃驚張大瞳孔!她倒是見過李國華一面,沒有把陸衛平錯認成他。

但她以為陸衛平是李國華的司機同事,順路送阮蕓蕓來醫院的。

她搖了搖阮蕓蕓的手臂,“蕓蕓,怎麽回事啊?你未婚夫不是李國華嗎?”

阮蕓蕓急著見母親,還沒有心情解釋,只說:“陸衛平確實是我未婚夫,不過這件事說來話長,我晚點再跟你說。”

他們來到病房,正好看到一個年輕地女醫生走出來。

“醫生,我媽媽怎麽樣了?”阮蕓蕓慌張地問。

女醫生看到她抱著阮月月,問道:“你是月月的姐姐?黃友梅的大女兒?”

阮蕓蕓忙不疊地點頭。

那女醫生表情嚴肅地說:“你媽媽醒了,但我們只是暫時穩定她的生命體征。她的病,要轉去大醫院才能治。”

阮蕓蕓剛放下去的心又提起來,“醫生,我媽媽什麽病?”

“不好說,我猜測是腦部的問題,還是要去大醫院檢查。她這種情況再昏迷,會很危險。你們家屬太不負責任了,昨天把病人丟在醫院就走,要不是我們搶救及時……”

醫生看到阮蕓蕓面無血色,嘴唇都在顫抖,她不由地停頓了一下,緩和語氣說道:

“你回去和家裏的長輩好好說說,還是要想辦法給你媽媽治病的。”

醫生話音剛落,陸衛平馬上應道,“治!無論如何我們一定會治的!”

阮蕓蕓感激地回頭看陸衛平。她是打算砸鍋賣鐵也要給媽媽治病,還好陸衛平願意支持她。

醫生聽他這麽說,笑著鼓勵道:

“那就好,病人還年輕,不應該放棄的!她剛醒,你們不要太多人進去,也不要和她說太多話,更不要讓她情緒激動。”

阮蕓蕓點頭應好,迫不及待地推門進病房。

陸衛平和王忠華跟上去,兩人正好同時擠在門口,互不相讓。

王忠華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樣鼓起,陸衛平寸步不讓,面不改色地說:“借過。”

李春霞急忙扯住王忠華,“醫生說了不能進去太多人,咱們已經見過嬸子了,就不進去了吧。”

王忠華看了房裏一眼,不情願地退出門口,讓陸衛平進去。

“忠華,你覺得陸衛平怎麽樣?剛才醫生說給嬸子治病,他一點都不帶猶豫的,感覺還挺有擔當的!”

李春霞小聲地問王忠華,她覺得阮蕓蕓這個未婚夫挺好的。她們村有的男人連親生母親都不願意治,更別說是丈母娘了。

王忠華撇撇嘴,“也就那樣吧。換做是我,我肯定也治。”

要是他能和阮蕓蕓結婚,他也願意傾家蕩產給阮蕓蕓的媽媽治病。

“你願意治,你爸媽呢?你哥哥嫂子們呢?他們也願意拿錢出來給親家治病嗎?”李春霞直戳王忠華的心窩子。

她就是想讓王忠華認清楚,他和阮蕓蕓已經不可能了,別再為了阮蕓蕓和家裏人鬧。

王忠華沈默了。

他爸媽不希望他和阮蕓蕓在一起,不就是因為阮蕓蕓家裏負擔重,怕被拖累嗎?

…………

病房裏,阮蕓蕓看著臉色蒼白、瘦得顴骨突出的母親,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。

她趕緊扭頭,用袖子胡亂擦掉眼淚,跪在床前,輕聲叫:“媽,我是蕓蕓,我回來了。”

黃友梅看到大女兒,神色激動,伸手去摸蕓蕓,虛弱地說:“蕓蕓……”

“媽,您別擔心,我這就帶您去市裏看病,一定把您的病治好。”阮蕓蕓雙手緊緊握住母親的手,把臉靠在母親的手掌心裏。

黃友梅微微點下巴,神色放松了一些,但馬上又吃力地說:“帶上星星治……”

她說的星星是指龍鳳胎中的弟弟阮星星。他比阮月月遲了幾分鐘才出生,全家最小。

阮蕓蕓輕輕拍著她的胸口,“媽,醫生說您不能激動,您慢慢說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好不容易止住眼淚的阮月月,搶著說:“大姐,媽媽想讓你帶星星一起去治病。”

阮蕓蕓猛地轉頭,看向妹妹,“星星也生病了?”

阮月月吸著鼻子,抽泣著說:“李小寶在池塘打星星,星星咳嗽了很久很久,奶奶讓我給李小寶做媳婦……”

她有些著急,說話顛三倒四。阮蕓蕓仔細問了幾遍,才拼湊出事情的經過。

這個李小寶是奶奶李大花娘家的獨苗孫子,今年九歲了。

李家三代單傳,全家都對李小寶寵愛得很,家裏吃的也都緊著他,也不舍得讓他幹活。

因此李小寶在大家都吃不飽的時候,罕見的長成了胖子,臉胖得像個大饅頭,眼睛都被胖肉擠成了一條縫。

大概半個月前,李小寶跟隨他奶奶孫招娣,來阮家做客。不知怎麽地,李大花和娘家嫂子孫招娣說好,要把月月嫁給李小寶。

李小寶偷聽到這話,就一直追著月月喊“小媳婦”,還要抱月月。

月月人雖小,但向來討厭滿臉肥肉,蠻橫任性的李小寶,哪裏肯讓李小寶靠近!

星星為了保護雙胞胎姐姐,擋在月月前面,想攔住李小寶,但被李小寶推到在地,還被他打了幾拳。

雙胞胎為了躲避李小寶,只好跑出阮家。李小寶追他們的時候,不小心一頭紮進田邊的小溪。

星星怕李小寶出事,就掉頭回去拉他。那李小寶卻趁機把星星拉進小溪,在水裏壓著星星打。

幸好大伯家的堂妹阮麗華趕到,才把星星救上來,但星星因此感冒咳嗽了。

奶奶李大花很生氣星星和娘家侄孫打架,不肯給錢星星看病。母親只能找村裏的赤腳大夫,拿了幾副草藥回來煎。

現在星星的感冒好了,但是咳嗽一直不見好,尤其是晚上,咳得睡不著。黃友美一直牽掛著小兒子的病。

弄清楚是弟弟的病是咳嗽後,阮蕓蕓緊繃的心,才放松了一些,至少不是急癥。

至於把月月嫁給李小寶,她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。

“那咱媽為什麽生病了?誰送她來醫院的?”阮蕓蕓緊著問,母親的身體是不好,但怎麽會突然病得這麽重?

阮月月這會冷靜下來,說話有條理了,

“大姐,你去了城裏後,咱媽總是要做全家人的飯,餵小雞、小鴨、小豬,洗奶奶和我還有星星的衣服,種菜摘菜、晚上點燈給堂哥他們縫被子……

她掰著手指頭,細數媽媽每天下工回家,要幹的活。

阮蕓蕓越聽越心涼!這些活按理,應該是四房人輪流做。但大伯母和二伯母偶爾會偷懶推給她們三房。

以前她在家的時候,還能拒絕一二。沒想到她一走,這些所謂的親人,就把她母親往死裏欺負。

因為身體不好,她母親只能幹些割豬草、曬稻谷、拔草的輕活,掙四五個工分。加上她掙的工分,她們三房一天掙10個工分,比起其他房的人確實少了一些。

但她們吃得也少啊!她們一家4口吃的都沒有大堂哥一個人吃的多。大堂哥幹完隊裏的活,回到家就是吃飯和睡覺。

而她和母親呢?下工回來,還要幹各種家務活,像個陀螺一樣忙個不停。月月和星星這麽小,都開始幫家裏餵雞餵鴨了。

而且她父親以前在的時候,每年靠做木工活,額外交給家裏的錢,也有二三十塊。這些年下來,少說都有三四百塊了。再加上自己的彩禮……

算起來,她們三房對家裏的貢獻,才是最大的!

但奶奶李大花把這錢攥得緊緊地,一分錢都沒花在三房身上。李大花不是把錢拿來供孫子們上學、娶媳婦,就是補貼娘家。

當初李國華要接阮蕓蕓去城裏時,阮蕓蕓就放心不下母親和弟妹,尤其擔心母親的身體。

李大花拉著她的手,親口說:“你放心去照顧你陳嬸子,奶奶會看顧著你媽,讓她少幹點活。”

說得這麽好聽!這才兩個多月,她的母親、弟弟和妹妹就都出事了!

阮蕓蕓攥緊拳頭,眼神迸出恨意來。

母親一直叫她忍,以前家裏沒兒子時,被嘲笑,要忍。後來父親去世了,被欺負,也要忍。

現在母親命都快沒了,她忍不下去了!

“月月......別說了。”黃友梅制止小女兒繼續說下去。她看到大女兒滿臉怒氣,就知道要壞事。

外人都說她大女兒懂事能幹,但她知道大女兒本性是要強的。她生怕大女兒的性格會惹事,所以這些年一直教大女兒忍讓。

還好,有她壓著,大女兒才能在村裏有個好名聲,幸運地跟城裏人訂婚了。

現在婚期就要到了,可不能在這時候出差錯。再說,黃友梅覺得自己幹不了田裏的重活,多幹些家務活也是應該的。以後她和兩個小的,還要指望叔伯兄弟伸把手呢!

阮月月撅著嘴,“我偏說,我就要說,奶奶還讓我給李小寶做媳婦,你倒在地上,我哭著去叫奶奶,奶奶都不理……”

“好了,月月,咱媽累了,讓媽媽先休息吧。”

這次是阮蕓蕓打斷阮月月說話。她記著醫生的話,不想讓母親再操心。

不管有多生氣,她都得先安撫好母親,“媽,你放心,我今晚就回去接星星,明天我們一起去城裏的醫院看病。”

黃友梅緩緩叮囑阮蕓蕓,“你回去……好好說話……不要吵架。”

她強撐著眼皮說話,直到看到阮蕓蕓點頭,才閉上眼睛睡過去。她真的太累了,她甚至沒註意到陸衛平也在病房裏。

阮蕓蕓和妹妹躡手躡腳地走出了病房,陸衛平走在最後,小心地把房門關上。

李春霞迎上來問阮蕓蕓的打算。

阮蕓蕓想了一下,“時間不早了,咱們先去吃飯吧,吃完我跟你們一起回村。”

還好鎮上的醫院有食堂,阮蕓蕓提議就近去食堂吃晚飯。

李春霞有些猶豫,她出來沒打算吃飯,身上就帶了5毛錢,關鍵是沒帶糧票,買不到飯。

她和王忠華對視一眼,王忠華也正面色尷尬,估計也沒有糧票。

於是,李春霞上前挽住阮蕓蕓的手,“蕓蕓,我們還不餓,回家再吃吧。”

阮蕓蕓看出兩人的顧慮,拉著春霞往外走,“你和忠華大老遠請假來醫院看望我媽,我總不能讓你們空著肚子回去,今天我請客。”

她身上還有自己攢的十三塊多錢,請朋友吃頓飯還是可以的。至於糧票,先用陸衛平的。

李春霞想著阮蕓蕓還要給母親治病,哪裏會讓她花錢,“蕓蕓,咱們大家是好朋友,真不用客套,回家吃也一樣的。”

“我來請吧。第一次見面,你們都是蕓蕓的朋友,請不要推辭。”一旁的陸衛平接口道。

他不太習慣和陌生人打交道,話說得有些生硬,但他想幫蕓蕓挽留朋友。

“那……那我們就沾蕓蕓的光了。”李春霞有心想幫阮蕓蕓把把關,觀察陸衛平,也就答應下來了。

他們去到食堂,裏面的飯菜也很簡單,只有水煮青菜、水煮土豆,唯一的一道葷菜是西紅柿炒雞蛋,裏面的雞蛋渣子只有綠豆大小,零星地藏在西紅柿裏。

陸衛平給每個人都點了三個菜。由於他們沒有帶碗,還要先向食堂交了一塊錢押金,才能借用食堂的碗筷。

王忠華看到陸衛平眼睛都不眨,就交出去三塊五毛錢。

他心裏悶悶不樂。這兩個月,他絞盡腦汁掙錢,也才攢了一塊三毛七分錢,比起陸衛平實在差得太遠了。

李春霞看出他的不快,還故意撞了撞他的手臂,眼睛往陸衛平的方向瞟,“人不錯吧!”

王忠華露出苦澀的笑容。

大家把各自的飯菜端上桌。阮月月先忍不住了,小聲地和阮蕓蕓說:“大姐,我餓了。”

阮蕓蕓突然想到,妹妹這兩天在醫院,估計都沒能吃上飯。她舉起筷子把自己碗裏的雞蛋沫夾到妹妹碗裏,“吃吧,大家快吃。”

“大姐,我也有雞蛋,你不要給我了。”阮月月雙手擋住自己的碗,不肯要阮蕓蕓的雞蛋。

妹妹越懂事,阮蕓蕓越難過。她摸了摸妹妹的頭,“好,月月吃自己的。”

阮月月很久沒能吃到雞蛋,這頓飯吃得十分滿足。吃完米飯後,她碗裏竟然還剩一些雞蛋沫。

阮蕓蕓奇怪地問:“月月,怎麽不把雞蛋吃完?”

“雞蛋太好吃了,我要留給媽和星星吃。”阮月月雙手捧起碗,笑起來,淺淺的酒窩。

阮蕓蕓心裏一酸,摸著妹妹的頭說:“月月真懂事,你吃吧,不用留。星星咳嗽不能吃雞蛋。我待會再買一份飯菜帶給咱媽。”

“太好了!大姐,你回來太好了!”阮月月放下碗,撲到阮蕓蕓懷裏,又回憶起昨天的事。

“咱媽餵豬時倒在地上,我怎麽叫都叫不醒。我去找奶奶救媽媽,奶奶說咱媽是裝的,仗著大女兒嫁到城裏了,就想拿喬。

可是咱媽過了很久很久,還是躺在地上不動。大伯母就叫大伯父和大堂哥送咱媽來醫院。她說還指著你幫襯,不能讓你恨家裏。”

她當時害怕極了,大伯父還想不讓她跟著。她緊緊攥住媽媽的手,才跟他們坐牛車到醫院。

“月月別怕,告訴大姐,那到了醫院,怎麽只剩你一個人,大伯父和大堂哥呢?”

阮蕓蕓忍著怒氣,先把整件事問清楚。

阮月月癟著嘴說:

“到了醫院,醫生說咱媽昏迷太久,很危險,不一定能醒過來。大伯父就說反正人已經送到醫院了,醒不過來也不關他們的事,他們要回去幹活。”

李春霞聽不下去了,氣沖沖地問:“那你大伯父和大堂哥把你和嬸子丟在醫院,就這麽走了?”

阮月月委屈地點頭,眼裏噙著淚水,

“他們說沒錢治病,我求他們,他們不理我。我去求醫生救媽媽,說大姐和姐夫都是運輸廠的工人,我們家有錢治病。後來有位阿姨說她可以幫我通知大姐,嗚嗚……”

她說到最後把頭埋進阮蕓蕓懷裏,嗚咽著哭起來。

“太過分了,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!”李春霞氣得拍桌子。阮蕓蕓家裏的情況,她最清楚不過。

靠著阮蕓蕓的彩禮,阮家已經娶回了第三個孫媳婦。眼下,都準備娶第四個孫媳婦了。

有錢娶媳婦,怎麽會沒錢治病!

王忠華也氣得站起來,在原地轉圈,他生氣又無奈,最後只能踢了踢地面,低罵:“這群孫子,見死不救!”

陸衛平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握成拳頭。他知道阮蕓蕓家裏條件不好,但不知道她們母女幾個,在大家庭裏的處境這麽艱難!

只有阮蕓蕓紅著眼睛抱緊妹妹,一動不動,冷靜得不正常。

“蕓蕓……”大家都擔憂地看向阮蕓蕓兩姐妹。

阮蕓蕓搖搖頭,示意自己沒事。她低頭親了親妹妹的頭發,“好月月,你做得對!你很勇敢,你救了咱媽!”

再擡頭時,她的眼神從心疼變成了堅定。她已經在心裏做了一個從未敢想過的決定!

她們回到病房,黃友梅還沒有醒。阮蕓蕓等了一會,見天黑了,只好先和王忠華他們回村。

“大姐……”阮月月拉住阮蕓蕓的手,猶猶豫豫地喊。她既舍不得母親,又不想姐姐離開。

阮蕓蕓蹲下來抱住她,“乖,月月最勇敢了,你和你姐夫留在醫院,好好陪咱媽。等明天醒來,就能看到大姐和星星了。”

她和陸衛平說好了,請他幫忙在醫院照顧母親。她今晚回村,明天帶上星星和他們匯合,再一起坐車回清河市。

她決定回家做一件大事,月月最好不要在場。

阮月月遲疑地點頭,放開了阮蕓蕓,轉而擡頭看向陸衛平,乖巧地喊:“姐夫。”

陸衛平聽到阮蕓蕓教妹妹喊他姐夫,心裏莫名地高興。

他彎腰抱起阮月月,對阮蕓蕓說:“你放心回去吧。”

阮蕓蕓坐王忠華的自行車離開了醫院。車座不好坐兩個人,李春霞坐在自行車的前杠。

他們騎到鎮上通往河西村的路口時,李春霞遠遠就看到兩個熟悉的人影,圍著拖拉機團團轉。

她驚訝地叫起來:“村長!大哥!你們怎麽在這?”她大哥是村裏的拖拉機手。

“爸,廣明哥。”王忠華也看到了自己老爹和春霞的大哥李廣明。

村長王愛黨一看到自己的小兒子騎自行車來鎮上,以為他又在偷懶,不免教訓起來,“你個小兔崽子,你一天才掙幾個工分,天天到鎮上晃蕩!”

“我沒有,你就會冤枉我!”王忠華剛見親爹就被教訓,語氣也變沖了。

阮蕓蕓趕緊從自行車跳下來解釋:“村長叔,忠華和春霞是來看我媽的,我媽進醫院了。”

王愛黨這才看到坐在後面的阮蕓蕓。他見阮蕓蕓沒帶未婚夫回來,心裏一緊,這婚事可千萬別黃了。

雖然這麽想,但他還是先關心關心病人,“哦,蕓蕓回來了呀。你媽怎麽樣了?聽說昨晚都沒能回家,現在好點了吧?”

阮蕓蕓面露難色,“我媽醒是醒了,就是還得好好治。”

王愛黨點點頭,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跟叔說,不要客氣。”

他昨晚就聽自家婆娘說起,說是黃友梅生了大病,阮家的人正到處借錢給她治病。李大花還放話就算砸鍋賣鐵也要治。

當時,他婆娘就感慨,別看阮家的人平時對黃友梅不咋樣,真到緊要關頭,還是靠得住的。說著說著,她又慶幸沒讓小兒子和阮蕓蕓在一起,不然一家子都被拖累了。

“爸,你不知道阮蕓蕓她伯父家有多過分……”王忠華忍不住要抱怨阮家的黑心人。

阮蕓蕓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了。

她倒不是要為大伯父那對父子遮掩,而是現在黑燈瞎火的,村長他們還停在路口,顯然有事。現在不是提自家事的好時機,她要提就要一擊即中。

“村長叔,你和廣明哥停在這,是等人嗎?”阮蕓蕓問道。

提到這個,王愛黨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,

“哪裏等什麽人!我和廣明去糧所排隊交公糧,好不容易交完能回家了,這拖拉機偏偏壞了。我又回鎮上打聽,聽說得去縣城請農機所的人來修。這……唉!”

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。他們河西村排了一年隊,才盼到一臺公社換下來的舊拖拉機。雖說舊了點,那也比老牛拉車好用。

他還特意安排李廣明去公社學開拖拉機,回來好好對待這寶貝。結果才送了幾趟糧,就壞了。

阮蕓蕓一聽,修車?陸衛平在行啊!

“村長叔,我未婚夫會修車,或許他能幫得上忙。”

阮蕓蕓話不敢說得太滿,她不確定修拖拉機和修卡車是不是一樣。

王愛黨大喜過望,他原本都打算和李廣明睡在車鬥,守著拖拉機。明天再去縣裏求爺爺告奶奶,求人來修。

他知道阮蕓蕓的未婚夫在鎮上醫院後,馬上叫王忠華騎車去請。阮蕓蕓想跟著去,她怕陸衛平過來了,月月一個人會害怕。

王愛黨攔下她,人家憑什麽大晚上來幫修車,不就是看在阮蕓蕓的份上嗎?她怎麽能不在場!

他見阮蕓蕓擔心,轉頭安排了李春霞去陪阮月月,他們留在原地等。

過了一會,馬路上遠遠地出現一束車光,王愛黨嘀咕,“哪裏來的卡車?開這麽亮的燈,還不夠燒油的!”

他們自己的拖拉機沒有燈,都是用手電筒照明。

等到車開近了,阮蕓蕓才發現這是黃志軍開來的那一輛!陸衛平坐在副駕駛上朝她招手。

“村長叔,廣明哥,我未婚夫來了。對了,他叫陸衛平。”阮蕓蕓想起陸衛平在醫院被錯認成李國華,趕緊先介紹。

王愛黨有些納悶,他怎麽記得阮蕓蕓的未婚夫姓李?不過,眼下最重要的是把拖拉機修好,他就先把這事放下了。

卡車剛停好,陸衛平跳下駕駛室,向蕓蕓走去,“蕓蕓。”

“哎,別急著走啊,幫我接一下自行車。”王忠華在後面車鬥大聲喊。

陸衛平看了一眼阮蕓蕓,才轉身過去幫王忠華把自行車放到地面。這時,黃志軍也下車了。

阮蕓蕓給雙方做過介紹後,詫異地問:“衛平,你們怎麽開卡車來了?”

“卡車上修車的工具齊全,而且有車燈也方便照明。”陸衛平解釋道。

王愛黨一聽陸衛平想得這麽周到,就更高興了,覺得陸衛平肯定有兩把刷子。

果然,陸衛平先是檢查油箱和發動機沒有問題後,又仔細排查零部件,最後替換了一個零件,拖拉機就修好了。

全程不到十分鐘,大家的眼睛都跟著陸衛平的身影轉。

王忠華更是看得一楞一楞的,“這就修好了?”他爸愁眉苦臉的事,讓陸衛平幾分鐘就解決了?

陸衛平把替換下來的零件拿給他們看,

“這是噴油針頂杠裏面的零件,它已經嚴重磨損,所以導致車子供油不足。這臺拖拉機有幾處的零件開始出現輕微的磨損了,這裏,還有這……”

他把輕微磨損的地方一一指出來,最後說:

“這三個零件我一起幫你們換成新的了。還有另外兩個零件,我現在沒有合適的可以替換,開車時,司機要註意觀察……”

拖拉車司機李廣明聽得格外認真。他去學開車時,師傅都沒有交代過這些事項。

王愛黨父子倆雖然不太聽得懂,但也被陸衛平的能力震驚了!做事利索,說話井井有條、不急不躁!

“衛平同志真是傑出青年!今晚幫了我們大忙。蕓蕓啊,你應該早點介紹給我們認識,這麽優秀的年輕人啊,不要埋沒了!”

王愛黨一激動,把他聽過的公社社長誇人的話,都拿出來誇陸衛平了,還要拉陸衛平跟他們一起回去,說要好好招待感謝他。

他非常熱情,根本不給阮蕓蕓和陸衛平開口拒絕的機會。最後還是王忠華出來解圍。

“爸,衛平今晚在醫院走不開。他都是河西村的女婿了,以後再招待也是一樣的。”

經過今晚,王忠華很是佩服陸衛平,終於認同陸衛平完全配得上阮蕓蕓。他也對蕓蕓徹底死心了。

王愛黨聽兒子這麽一說,也就不堅持了,但一再說陸衛平回村的話,一定要告訴他。

陸衛平點頭應好,王愛黨這才爬上拖拉機。

………

夜晚的村道上,一輛拖拉機靠著手電筒和月亮照明,小心地前行。

阮蕓蕓坐在拖拉機後面,雙手一攤,“這就是我和李國華退婚,再和陸衛平訂婚的經過了。”

她把在城裏發生的事都大致說給大家聽了。當然,她沒說陸衛平的家境,以及兩人結婚的真相。

“李國華太可惡了!”王忠華氣得牙癢癢。

“原來是這麽回事!還好你沒和他結婚。”李春霞替阮蕓蕓慶幸。

“退得好!我看衛平同志是個頂好的人才,比以前那個混蛋未婚夫好一百倍!”

村長王愛黨總結性發言,並給予阮蕓蕓大大的肯定,“蕓蕓,你這次眼光很好!”

以他今晚的接觸來看,陸衛平這個人錯不了!

他想起這樁婚事的牽線人,也是村裏的人,“我記得李國華是孟三媳婦的什麽親戚來著?”

“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外甥女婿,孟嬸和李國華的丈母娘是出了五服的表姐妹。”阮蕓蕓應道。

她說的孟嬸,就是她和李國華的媒人劉小菊。

“哦,那確實不算什麽親戚。不過,你回頭還是和你孟嬸說一聲,叫她知道個來龍去脈。”王愛黨提點阮蕓蕓。

他見多了村民因為雞毛蒜皮的事結仇。大家同在一個村,擡頭不見低頭見,不要鬧矛盾才好。

阮蕓蕓應好。她知道村長是一番好意。劉小菊靠著一張巧嘴做媒,不但在河西村,就是在十裏八鄉都小有名氣,不好輕易得罪。

她正想趁機,把她大伯父做的惡心事,一並說出來。拖拉機卻停下來了,原來她們回到河西村了。

阮蕓蕓見時間不早了,她尋思明天再找村長也來得及,也就先回家了。

村裏還沒有通電,大家都習慣早睡,路上沒什麽人。阮蕓蕓走到自家大門口,她正想敲門,彈幕出現了:

【危險!危險!村花不要自投羅網,李國華挖了個大坑等著你】

【李國華太惡毒了,用的都什麽陰險招數?】

【人不為己,天誅地滅!他和阮蕓蕓已經對立了,難道還要他手下留情?】

【憐愛村花一秒,明天村花醒來,肯定會懵圈】

【出來混,總是要還的!她和陸衛平敢打主角,就別指望能全身而退】

【親媽沒事,換她有事,村花美弱慘實錘!】

【媽呀,村花炮灰人設不倒!還以為她能改寫劇本呢?】

阮蕓蕓剛看到彈幕談論的內容時,有一瞬間心裏發慌,但是經歷過母親生病帶來的恐慌後。她現在已經能很快鎮定下來。

她分析彈幕說的,李國華耍手段。可李國華又不是河西村的人,他能用的招數,應該就是通過劉小菊在河西村造謠,中傷自己。

幸好,她今晚已經在村長那裏解釋清楚了。明天再去和劉小菊對質就是了。

不過保險起見,她還是繞過大門,小心地走到院子後面。

阮家的房子,起初只有院子後面的四間房,後來隨著兒子、孫子結婚,才慢慢擴建成現在的大院子。

只是,大院子和新房子都是別人的。自從阮父去世後,阮蕓蕓一家子就被李大花趕到院子後面去住,讓她們把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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